第五十九章 生离(1 / 2)
馨儿和木瀚卿拿起包袱出了岩洞,再看那群熊月人,还在朝着岩洞的位置走,木瀚卿道:“不行,得想个法子,不能让他们再向前了!”
木瀚卿话音刚落,馨儿就朝那群熊月人大喊:“来啊,来抓本姑娘!”
“在那边,快追!”大胡子听了馨儿之声,挥手一指,带着人就来了。
馨儿拉了木瀚卿,也顾不得想跑向何处,只顾一路将这群人引离岩洞。但任凭他二人体力多好,终是敌不过那一群成日习武的探子,又加这几月的饮食不足,奔逃困苦,到山腰之时,二人已觉体力不支。好在近旁就有一丛矮树,二人赶忙躲了进去。为了扰人耳目,馨儿和木瀚卿留了个包袱在岔路上,做出凌乱散落之状,好在骗过了那群探子一时,个个朝着岔路上去寻了。
此处并不宽广,那群探子又身经百战,从岔路上走出不远,就察觉中计,纷纷折返回来。馨儿和木瀚卿还未及起身,就听带头的大胡子还不停骂到:“我等被两个毛头人这般戏耍,决不能再手软!左右只是要那《牧园》,活捉了那姓土的丫头便可,那姓木的多番坏事,杀了便是!”
馨儿听了这话,心头一颤,强咬下唇将自己稳住,背过身去便解起衣裳。木瀚卿正要带馨儿再次奔逃,趴在地上的他一转身,见馨儿这般,怒着压低声道:“馨儿,熊月人就来了,你解衣裳做甚?”
馨儿道:“他们人多势众,我二人若还在一处,今日怕是难跑出去了。他们不敢杀我,你穿上我的夹袄,也好混淆视听,我去引开他们!到时记得将《牧园》带回土家,我本就有杀头之罪,落入敌手也不怕的!”
“你若死了,土家上下怎生过活?你本家爹娘又怎过活?再说他们本就要抓你,要引开人也是我引!”木瀚卿急的眼若铜铃一般。
“可是…”未及馨儿再反应,木瀚卿用力捶了馨儿脖颈,馨儿闷声倒地。木瀚卿看馨儿换衣之举动,他心中已有了盘算。他到底是个男子,比馨儿体力要好些。若他穿上馨儿衣裳,去引开那群熊月人,熊月人只敢狂追,不敢伤命,且这山中还有一处毒林,木瀚卿家学有道,从小就在各类奇花异草中学艺,那毒林伤不了他性命,最多混入只会损伤身子,可馨儿却耐不住那毒林,故而木瀚卿才没带她走那处。他下了决心,要独自带熊月人去那毒林中一试,哪怕大病一场,也要保住馨儿性命。
“得罪了,土主事!瀚卿若有命,来日定会娶你入门。”木瀚卿来不及再去顾什么男女大防,动手换了二人之夹袄,拆了自己的束发,将馨儿用旁的落叶枯枝盖住,起身回看道:“馨儿,来日再见!”背了包袱就走了出去。
木瀚卿故意弓着些腰,踢了个石子到那大胡子脚下,然后便朝着那毒林处狂奔而去。
“在那呢!姓土的丫头跑了,别管那姓木的了!快追!”夜色中,那群探子也只能凭大致衣裳和飘散的头发来分辨馨儿和木瀚卿,这一招果然奏效了。
木瀚卿察觉到这群人朝着他来了,狂奔中既然还觅得一丝欣慰:馨儿终是无碍了!
星夜之下的云宁城百姓早已鼾声入眠,唯有打更人还在敲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无人知晓几十里外的山坡上,一位高挑的少年报了必死之心,引着一群壮汉进了无人敢入的毒林,只为心上之人得以活命。
用我之伤死换你之无恙,这世上爱到极致之男子,大抵不过木瀚卿之所为了。情到深时,从不需口说耳听,生死关头,必是以所爱者为重。世人皆向生而恶死,若要舍命以代一人,何其艰难?然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死可以生,生亦无惧死…
待到馨儿再睁开眼,已是天光微亮之时。馨儿被那枯木落叶挡了眼,还以为自己已下了阴曹地府,又不见木瀚卿,还甚欣慰一番。一用力,手磕在了旁的一块石头上,又冷又疼:“阿嚏!”在外一夜的馨儿,稍有些着凉,头脑微胀,这才自觉还有命在,用力坐起身来,那枯枝落叶一并散开来。
馨儿低头看时,自己穿了木瀚卿的夹袄,昨夜发生之一切,她已全然明了:木瀚卿这是豁出性命来保下她了。馨儿的眼泪夺眶而下,又不知那熊月人去了何处,不敢大哭出声来。只得将衣袖掩在嘴上,隔着袖子咬住手臂,硬生生把哭声又憋了回去。
木瀚卿已不知生死,她不能再倒下,连放声痛哭也是不能的。馨儿忍着颈子上的疼和头脑酸胀站起身来。她的包袱木瀚卿已经拿走了,没甚的可拿了。馨儿站定又抽泣了两下,未发出一点声响,盘算着木瀚卿若还活着会去到何方,又细听山中只有鸟鸣,才闪出身来。她把弹弓上已经有些烂了的皮子拆下来,绑在了新的树杈上。馨儿下了死心,她要去寻木瀚卿,一寸寸的寻,一步步的找,哪怕还是要被熊月人抓去,还是不免要一死,她都不想再去顾了。土家、洪家、朝廷、造园,她都不想再去管了。若此生必要为一男子任性一回,馨儿只想为那木瀚卿。即便是注定无命,她也想同他死到一处去。熊月那群人,馨儿要跟他们拼了!
馨儿略一琢磨,木瀚卿是不会再走那怪藤林了,岩洞他应也不会再去,否则就要把熊月人引去了,木瀚卿可没那般不灵光。那只有另一方向可追了。
馨儿奔到那毒林外,只见林子的下端有些白雾腾起,馨儿知晓那是土洪教过她的瘴气,若冒然进入,怕是再难出来。这白雾又诡异的紧,并未四处窜开,只在这一片林中萦绕:莫非这就是传言中的护国毒林?
馨儿想着,管他毒瘴毒蛇,她要找木瀚卿,谁都拦不得!刚要进去,一端伸出的树杈挂住了她,馨儿低头一看,那树杈上挂着的布条,正是她夹袄上的。在细看那绳结的打法,跟木瀚卿之前在林中做记号时打过的一种是一样的,木瀚卿曾教过她,这个结的意思,就是不要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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