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3章 大帅之决断(1 / 2)
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秋,北平。
战争的硝烟暂时被隔绝在这座古典园林式的建筑群之外,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却比前线的火药味更为凝重。
居仁堂内,炭盆驱散着北方的秋寒,却驱不散围坐在巨大沙盘和地图前的直系核心决策者们眉宇间的深沉思虑。
吴佩孚大帅端坐主位,身着一袭不加任何徽章的深灰色长衫,手中摩挲着一对温润的玉胆,闭目养神。
但微微颤动的眼皮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顾维钧从柏林发来的密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收复外东北——这不再是史书上的慨叹,而是一个触手可及且充满诱惑与风险的现实选择。
他的左右汇聚了直系集团的文武核心:首席幕僚白坚武;留学德国的少壮派军官代表张志;负责后勤与地方联络秘书长张其锽;以及几位手握兵权的嫡系将领,如保定系出身的资深师长王承斌等人。
吴佩孚睁开眼,目光如电,扫过众人,语气平静:“诸位,柏林的消息大家都看过了,俄国人自毁长城,远东空虚,少川转来了那位林宰相的建议,谓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劝我们挥师北上,收复咸丰年间沦丧之故土,今日召大家来就是要议一议,这下一步我们是该向北,还是向南看?”
他刻意回避了“安内”与“攘外”的敏感字眼,但所有人都明白其意。
沉默片刻后,秘书长张其锽率先开口,他扶了扶眼镜,谨慎的说:“大帅,此事关乎国运,也关乎我们的根本,必须谨慎讨其利害才行。”
“其利显而易见:若能收复外东北,大帅之功业直追左宗棠平定新疆,必能青史留名,民心归附,且海参崴的港口与外东北的资源确能极大增强我之实力。”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然而,进军外东北的弊端也不容忽视,我军历经苦战,方才将日本赶出关外,现在还未能彻底收复东北,将士疲惫,弹药消耗巨大亟需休整补充,此其一。”
“其二,大军北上,千里馈粮,后勤压力非同小可,其三,也是最紧要者——”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南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南京那群人与我等虽是同盟,却终究非为一心,他们借着抗战的名号,在南方、在敌后扩张势力,宣扬其学说,其志不小。”
“若我将主力北调,后方空虚,难保他们不会趁势北上,届时我将陷入南北受敌之窘境,所以,依卑职浅见,收复东北后首先要整合东北,整合内部消化战果,积蓄力量,待根基稳固,内部理顺,再图北进,方为万全之策。”
张其锽的话代表了“安内派”的核心忧虑,务实而保守,引得王承斌等几位老成持重的将领微微颔首。
内部不稳,确是心腹大患。
“秘书长此言,未免过于持重,乃至坐失良机。”
一个清朗急切的声音响起,正是少壮派的军官代表张志。
他年轻的脸庞因激动而泛红,他朗声反驳道:“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俄国人如今是什么光景?萨文科夫困守乌拉尔,朝不保夕,其远东集团军正被源源不断抽血西调,此时的外东北几近不设防,此等机遇,百年罕有,岂能因噎废食?”
他走到巨大的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海参崴上:“至于南方。”
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他们虽有心,却无力,其主力亦在抗日战场上与我军一样疲惫,且其内部派系林立,未必能在我军迅速北定外东北之前,形成有效威胁。”
“反之,若我等犹豫不决,待俄国局势稳定,或南京方面缓过气来,抢先与德国人接触,甚至自行北上,届时我等将追悔莫及。”
他转向吴佩孚,言辞恳切,带着强烈的民族主义激情:“大帅!自《瑷珲》、《北京》诸约以来,外东北外西北故土沦丧,乃我华夏儿女心头之痛!今日,历史将收复失地的重任与荣耀交予大帅之手,此乃天命所归!若能成功,大帅不仅是国家之干城,更是民族之英雄!天下民心,必如江河汇海,归于大帅麾下!届时整合内部,不过顺势而为之事耳!”
张志的话充满了理想与冒险精神,代表了军中少壮派渴望建功立业、光复国土的强烈愿望。
首席幕僚白坚武轻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他须发已见斑白,声音缓慢而清晰:“志雄之言,壮怀激烈,令人感佩,驰誉之虑,老成谋国,亦是为团体根本计。”
他先各打五十大板,稳住场面。
“然...”
他看向吴佩孚:“大帅,此事之决断,关键在于‘势’与‘时’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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