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潮痕续章(1 / 2)
潮痕续章
秋分那天,盐稻抽穗的消息传遍了渔村。徐老人带着竹编的谷筐走进红树林时,发现稻穗的芒尖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镇海塔的基座。筐沿擦过稻秆的瞬间,穗粒上的盐霜簌簌落下,在泥地上积成细小的盐堆,堆顶竟天然凹出个塔尖的形状。
“是在认祖。”老人用粗糙的手掌抚过稻穗,指腹沾着的盐粒很快融化,在掌心留下淡淡的白痕,“我太爷爷说,当年盐工们在塔下祭拜时,撒的盐粒也会堆成这样。”他忽然指向稻穗深处,那里有株稻子的穗头格外饱满,剥开谷壳,米粒中心嵌着点红,像被比目鱼的尾纹点过。
实验室的培养皿里,那粒红米正在发芽。萧凡用光谱仪检测时,发现芽尖的红光波长与青铜匣子里潮汛图的朱砂完全一致。更奇怪的是,当红米的根须扎进营养液,液体表面立刻浮现出细密的网格,网格的节点恰好对应着红树林里竹片的位置。“不是随机生长,是在复刻滩涂的地形。”他把网格图与卫星地图重叠,两者的吻合度精确到厘米。
老张扛着台老式收音机来到滩涂。机器是从废弃的灯塔里找到的,木质外壳上刻着“民国三十八年”,调台旋钮的缝隙里卡着片干枯的红树林叶子。“试着调了调,”他转动旋钮,喇叭里传出刺啦的杂音,杂音间隙竟夹杂着模糊的歌声,“听着像潮信歌的调子,但词不对。”萧凡录下歌声分析,发现歌词的音节频率与红米根须的生长节奏完全同步。
博物馆的樟木箱在月圆夜有了新动静。萧凡守在监控前,看到蓝印花布上的金线突然发亮,“八、七、卯”三个数字渗出的水迹不再散开,反而凝结成三颗水珠,水珠里映出的影像让他心头一震——是片从未见过的盐田,田埂上插着的木牌写着“新灶”二字,田边的石碾上,坐着个梳长辫的女子,正用木瓢往石槽里撒盐粒。
“是徐寡妇。”徐老人看着监控截图,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县志里记过,崇祯年间有个徐姓寡妇,在海啸后重开了十八座盐灶。石碾上的盐槽,我家老宅的地窖里还有个一模一样的。”他带着萧凡往村西走,老宅地窖的石板下,果然藏着个青石雕琢的盐槽,槽底刻着的潮汐表,比青铜匣子里的多出两行小字:“新灶开,九纹动,潮生五谷”。
第九道环纹开始变化的那晚,比目鱼突然跳出了鱼缸。萧凡追着它跑到滩涂,发现鱼群正围着那株红米稻打转,尾鳍拍打的水花在稻秆周围积成个圆形的水洼。水洼里的倒影很奇怪——天空的月亮变成了红色,镇海塔的影子在水中扭曲成盐灶的形状,塔尖滴落的水珠,每颗都裹着粒盐。
“是盐神显形了。”徐老人点燃三炷香插在水洼边,香灰落下的位置,恰好与盐槽底的三个圆点重合,“盐工们说,月圆时盐神会借潮水生火,把海水炼成长米粒。”话音刚落,水洼突然沸腾起来,水面浮起层金色的泡沫,泡沫破裂后,竟飘出股淡淡的米香,与红米煮熟的味道分毫不差。
老张在盐槽里发现了新东西。他用洛阳铲往槽底钻探时,带出些黑色的膏状物质,化验后发现是混合了海盐的桐油。“是封灶用的。”他用指尖捻开膏体,里面裹着些细小的陶片,“陶片上的花纹,和博物馆藏的明代盐罐一模一样。”更惊人的是,当膏体遇潮融化,陶片拼出的图案竟是幅完整的新盐灶分布图,图中标注的十八个灶眼,正好在红树林的十八片气根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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